云秀往常那么娇气的一个人,这会儿却冷静得让人害怕,从头到尾,也只有不在云佩跟前的时候才掉了两滴眼泪,等坐到云佩跟前了,她却好像是长大了一样。这会儿云佩的手要往下滑,她就把她的手捞起来放在手里,贴在她耳边说:“姐姐,咱们再试一次,为了我,姐姐,你再坚持一下,深呼吸。”
她教云佩呼气吸气,一边说:“姐姐还记得去年咱们在南海子骑马吗?姐姐不知道,我站在下面看姐姐骑马的时候好羡慕,我从小就没姐姐厉害,连骑马也学不会,所以还会被人嘲笑,姐姐以后教我骑马好不好?”
云佩说不出话,就跟着她的话想,跟着她的节奏长长的吸气、呼气。
她想啊,云秀还小,在宫里头还有好几年要呆呢,要是没了她,说不定就会被分到别的地方去,任人欺负,她那个臭脾气,挨罚都不知道会挨多少回。
她舍不得。
舍不得妹妹,舍不得胤禛,也舍不得阿玛和额娘。
只要一想到他们,她就好像有了无限的力量。
她模模糊糊地听见接生嬷嬷叫起来:“生了!生了!”
好累,想睡觉。
她彻底睡了过去。
云秀颤着手摸了摸她的鼻息,摸到了微弱的一点呼吸,彻底松了口气。
太医们围上去给云佩诊治,云秀给她们让开了位置,缩在了角落里无声哭了一场。
生下来的孩子是个男孩儿,不足月生产的小家伙很是虚弱,好在提前准备好了奶娘和照顾他的人,云秀以前听说亲生母亲的母乳可以增强孩子的免疫力,和常嬷嬷商量以后,就叫姐姐早晚各喂一次孩子,其余的时候还照旧让奶娘喂。
云佩生产结束以后虚弱了好久,康熙派了好些太医嬷嬷过来给她调养身体,因为在坐月子,他不能来探望,还叫梁九功带了一句话给云佩,那话梁九功隔着门帘说出来的时候,屋里屋外都静了一瞬。
康熙说:“从前荣嫔就是被生产拖累了身体,如今日渐虚弱下来,不比从前康健,前些日子朕在外头等你生产结束,也不知怎么的,心里头发慌得厉害,回去后想了许久,往后咱们克制些,不生那么多了。”
这话……云秀和云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说是感动吧,康熙表现出来的那些确实叫人有些感动,在注重子嗣的皇室里,能说出叫她往后不必生那么多孩子,多少是做了一些退步的。
可后头说的什么克制一些,叫人听着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说不出来。
梁九功说完也差点臊得没敢见人。
云佩叫人好好赏了梁九功,自己和云秀一块儿说话。
云秀把之前产房外头,康熙和接生嬷嬷说的话告诉了她。
她现在也不会问康熙是不是对姐姐有一点喜欢了,只是问云佩:“姐姐,这孩子,还取名叫胤祚么?”
云佩看着在旁边睡得正香的小家伙,点点头:“皇上金口玉言的话,怎么可能收回?”
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耸人,可她们本就已经在后宫里头很高调了,再低调也低调不到哪里去,倒不如让他有个响亮些的名字,往后的路该怎么走,等时候到了再说。
云秀则想起了庆复和她说的话,佟贵妃这些日子一直没什么动静,等孩子出生以后呢?
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,她们能做的只有走一步看一步。
好在胤祚这小家伙可以养在姐姐自己身边了,这也是后宫里头有史以来,头一个可以养在生母身边的孩子。
慈宁宫里,康熙正和太皇太后说话,主要就是说一些最近后宫里头的大事,以及他的安排。
如今后宫里头管事的看起来是佟贵妃,其实也是太皇太后默认放权的缘故,不然就是她和皇太后管着。
这会儿,她就问起胤祚:“皇上给他取名叫胤祚,又叫德嫔亲自养着他,会不会殊荣太过?”
康熙默默良久,才说:“皇祖母,朕只是不想去想那么多。”
迎着太皇太后疑惑的目光,他说:“皇祖母您不知道,朕已经没了好多个孩子,每回夜里睡觉的时候,朕总梦见那些孩子在朝着朕啼哭,伸着手叫皇阿玛,想让朕抱抱他们。”
“那天德嫔生产完,嬷嬷把那个孩子抱出来,那样小,又虚弱,好像一用力他就会离开朕,看着……实在可怜。”
太皇太后哦一声:“所以你心疼了,不忍心叫他与德嫔母子分离?”
康熙点头。
可太皇太后摇着头:“你不是心疼他,是心疼德嫔。”
康熙呼吸一窒,想说没有,可怎么也没说出口。
过了许久,在太皇太后洞察一切的目光之下,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气,沉着声说:“皇祖母,朕永远不会忘了前车之鉴。”
不论是让人疯狂的“女真第一美女”之称的叶赫那拉东哥,还是后来的海兰珠、董鄂妃,哪怕就是太皇太后之于多尔衮,他的每个前任皇帝,他的阿玛、祖父、高祖父们,都在告诉他,不要偏宠任何一个女人,不能感情用事,一旦将过多的感情投放在后宫,他们就有了弱点,就会无限败北。
他抬头看着昭圣太后:“皇祖母,朕或许对乌雅氏有几分喜欢,可再多的感情,不能有,也不会有。”
太皇太后静静地看着他,心里头却有点说不出的感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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